不枝春去处

慈悲为怀,普度自己,我是自我的佛。

莫之能御

*功田

*难得的校园背景   恋爱背景

*一些句子出自博尔赫斯 雷蒙德卡佛

——正文——

十一月的雨让人烦闷,砸在窗边,像砸在Alec耳膜上,Brian趴着睡觉,耳机里的声响像催眠曲,民谣,他同桌说,民谣都是飘在海里的木盆弹奏的,毫无美感,他想,怎么不是春天里小鸟儿嘶哑了想念唱出来的。他同桌拍案而起,小鸟儿为什么要在春天难过,它们只顾着开心。

他关上写完的作业,窸窸窣窣在桌下找书;厚的,厚的——很厚的那本,诶——

桌下的东西哗啦哗啦扯出来一堆,数据线,外套,耳机;Alec猛地把所有东西都塞回去,侧头刚好对上同桌朦胧的眼神。

“干嘛呀你?”

“找书。”

“雷蒙德·卡佛?这么理性?”

“我不理性谁理性?来英国这么久了还没感受到我们大英帝国的理性吗?”

他同桌白眼翻得勤快,“那叫冷漠。”

他同桌一说话,Alec就知道没好事,这叫互怼,仿佛雨在他耳膜里拼命讲话。

Alec拿手肘支棱他同桌,来英国都一年了,习惯没啊?

没——他同桌趴下埋着自己半张脸,一双幽绿的眼睛看着他,雨天让人烦闷。

“也对,我也不喜欢雨天,冬天仿佛24小时都是黑天。”

他同桌迷迷糊糊应了一句,眼睛又阖上了。

Alec的同桌是阿根廷人,来这儿留学的,说是留学,就是父母来工作,换了下一份工作他就不知道又去哪个国家了。

他第一次听的时候,说,没关系,我也换过好多国家,最近才回到英国,当增长见识呗。

好累,Brian说,太累了。好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人,又好像是这个国家的局外人。

是哦,Alec挠挠头,仿佛没有家。

也没这么严重啦,Brian说,认识了好多人,挺好的。

“你带伞了没。”

“显而易见,没有。”

Alec看着他幽绿绿的眼睛,一下就笑了。

“...你知道该怎么办的。”

 

教学楼里在沸腾,楼梯被震得摇晃,学生三三两两的往外涌,Alec拿着伞,外套。背包往肩上一甩,外套兜在手肘上,伞哗啦啦在地上划下几道痕迹。

Brian接过伞,啪得撑开,两个男生挤在一把小伞下,手臂贴着手臂,温热的皮肤隔着一层衬衫呼出汗。

除了这么一小点的温热,其他冰冷的吓人。Alec的电话响了,对方咿呀咿呀说了一通,Alec只来得及回个OKOK。他愁眉皱脸的挂了电话,两道眉毛皱到一起,黑漆漆的眼睛黯淡了些。

“你妈妈又出去了哦?”

“是啊,这个月好几次了。”

“老规矩,”Brian得意的昂头,住我家呗。

老规矩,他说,好吧,我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。

他们拐进一条小巷,上漆的铁栅栏垂下绿萝,弧形的窗户里拉开窗帘。

“英国是真的没什么好吃的。”

“...你瞎了吧。”

“除了甜品和面包,还有什么豌豆泥和猪油皮。”

Alec接过面包,下次这家店来不了了,店长肯定把你拉进黑名单。

嘿嘿,Brian说,青春无聊死了。

很多人羡慕我们的青春,他们觉得自己的青春是一阵烟花。

对于我们来说呢?Brian说,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场漫长的孤旅。

Alec低头不语,什么鬼话,青春是被搁浅,人生就是苦海,我们迟早会被淹死。

“喔,不愧是看雷蒙德卡佛的人。”

Brian搂过他,你脑袋里还装了什么?

“文学,地理,历史。”

Alec看他一眼,“多看展多看书多运动。”

“信了你的邪。”

他撒开手,白眼翻的无穷大。

我说,Alec,我们算不算乖孩子,不打架,不在校服上画画,不纹身,不停的换国家,还得接受有一天离开父母的日子。

人生就是这样嘛,我已经找不到别的借口了,人生,人生,苦海罢了。

他们不停行走,上课下课,接受文学历史,遇见这个人,告别那个人,明天这个女孩子和他告白,明天收到那个女生的情书。他们在自修课上睡觉,讲小话,讨论雨天的长度、作用、讨论博尔赫斯为什么要把堂吉诃德写成吉诃德。

英国的夏天短而无聊,好像没有太阳,街上全是带着帽子撑着伞的人。

他说,你有没有读过一首中国的诗,我站在桥上看你,你看风景。

Brian说,哪儿看得见,下雨又大雾的,我只能看见你。

他说,对于我们而言,生命就是一场莫之能御的洪流。

“得了吧,突然深刻。”Alec扔给他一条毛巾,擦擦你的手臂。

Brian一边擦手一边说,你来的次数太多了,连我的毛巾都知道在哪了。

“难道我家就没有浴室吗??”

Alec坐在书桌前,突然说,我真怕有一天我们会变成环形废墟。

不会的,Brian躺在床上,现在请Alec先生说出《沙之书》的作者。

“你自己还说人生是洪流。”

不是我说的,你知道这是藏在那本扉页的话。

Brian猛地坐起来,脸对着他的后脑勺,“我知道环形废墟是什么,所以我不希望...”

他一回头,他满目悲悯的看着自己,眉毛耷拉,眼角向下。

他问Brian,要接吻吗?

答案是一定的,气流是滚烫的,湿透了他们的嘴角,牙齿咬在对方的下嘴唇上,湿透了Alec的睫毛。

他们冲动的抱在一起,Brian握住Alec的手腕,摸着他的血流接吻。

他在透气的一瞬间说,你得梦到我,Alec,倘若有一天——

Alec咬牙吻上去,压着Brian,抓住他衬衫的力气格外大。他说,没有倘若,不会有倘若。

最后他们躺在床上喘气,哎,接吻也好累,为什么那些成人喜欢这个事情。

那是调情,你不希望有一天你能抱着对方抚摸他吗?

你有这个冲动吗?

Alec说,我有。我特别喜欢他的绿色眼睛。

他说,你就像那个例句:it is his friend that keep encouraging him not to lose heart.

“瞎扯,”Brian念叨,我喜欢你,always.

他闭眼迷糊的时候看到了历代星辰,忽闪忽闪,宇宙飞行,一条河流掠过飞鸟。

倘若——

倘若有一天你再也梦不到我,倘若有一天我们得站在车站对彼此挥手。

你说这是什么呢,Alec?

 

 

“这是人生苦海,这是轨迹,有一天我们会被淹死,因为人生就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。”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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